2015-11-25

秋游巴塞罗那之五: Sagrada Familia 圣家堂

“效率”以外究竟还有其他估定人生价值的标准么?要回答这个问题,我们最好拿法国理姆(Reims)亚眠(Amiens)各处几个中世纪的大教寺和纽约一座世界最高的钢铁房屋相比较。或者拿一幅湘绣和杭州织锦相比较,便易明白。 如只论“效率”,杭州织锦和美国钢铁房屋都是一样机械的作品,较之湘绣和理姆大教寺,费力少而效率差不多总算没有可指摘之点。 但是刺湘绣的闺女和建筑中世纪大教寺的工程师在工作时,刺一针线或叠一块砖,都要费若干心血,都有若干热情在后面驱遣,他们的心眼都钉在他们的作品上,这是近代只讲“效率”的工匠们所诧为呆拙的。 织锦和钢铁房屋用意只在适用,而湘绣和中世纪建筑于适用以外还要能慰情,还要能为作者力量气魄的结晶,还要能表现理想与希望。 假如这几点在人生和文化上自有意义与价值,“效率”决不是唯一的估定价值的标准,尤其不是最高品的估定价值的标准。 最高品估定价值的标准一定要著重人的成分(human element),遇见一种工作不仅估量它的成功如何,还有问它是否由努力得来的,是否为高尚理想与伟大人格之表现。 —— 朱光潜: 谈在卢佛尔宫所得的一个感想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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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agrada Familia 圣家堂是当代一座建了已逾一百多年, 并且尚未完工的大教堂。 今年春季在圣家堂外面转了一圈, 下定决心下次来过, 要进入参观看个究竟。 这次提前四,五周就在网上订好了早上九点入场的门票, 和妈妈一起参观。

早早就在教堂的诞生面等候入场,欣赏高迪 (Antoni Gaudí) 生前亲自督工的基督诞生立面:













诞生面入口处有一座黑色的教堂模型。 目前来说, 教堂中部的几座高塔尚未完工:




因为早上第一批进场, 圣家堂的正殿里还没有什么人, 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将我包围。 然后, 美丽不可方物的光影汹涌而来让我难以呼吸, 我几乎落泪。 真的, 在这座教堂里, 没有人可以无动于衷。

高迪不希望教堂内部太暗或者太亮。 我在处理照片时,力求还原当时当地的光线氛围, 没有加入太多 fill light。 




高迪最最崇尚师法自然。圣家堂大殿的柱子模仿树的自然分杈。 这种柱子和穹顶比传统的哥特教堂重量轻,也能通过更多光线。 在建筑学上自成一派, 称为加泰罗尼亚柱式。




这一面的窗以蓝绿为主色, 象征海洋与生命。 这宏大而弥漫的光!












圣家堂各部分所的用石料很不相同, 各有来历。 语音导引器中都有解说。 去圣家堂参观, 一定要租用语音导引器, 长知识。 有普通话版的, 是台湾腔的普通话。 








 窗上的图案是现代艺术风格:




教堂里面有多处这样的纪录片播放场所。 如果时间充裕, 可以在每一处坐下听讲。 在这个教堂里花上整整一天时间, 不算太多。




管风琴:




九点半起妈妈和我登塔参观。 坐电梯登塔, 下来要自己走。




圣家堂诞生面的塔顶看到的巴塞罗那: 




诞生门的顶端:




还在施工中的建筑。 我对圣经很不熟。 圣家堂上的瓜果与自然界的曲线, 总让我觉得像是在一个童话场景里。 记得今年夏天参观日本三鹰的吉卜力美术馆, 那个馆体也是到处都是曲线, 师法自然。 这样的实物在建筑界比较少见一点, 但是许多童话书里的插图都是这个画风, 很常见。 许多人心中都装着童话, 而高迪是把童话中的房子实物化的大师。  











塔间小平台的安全铁网也用弧线处理, 做得像渔网一样。 往上望去像是天空中撒了珠子, 很漂亮。



 
诞生面前面有个人工挖的小池塘。 说实话这个池塘的形制还有改进空间。 可以请宫崎骏来做。




诞生立面四座小小的尖塔, 上部是相连的。 从其中一座塔坐电梯上来, 可以走过上面的小小天桥, 然后可以从另一边的两座塔下来。

这塔真的很瘦小。 在我走过的大小教堂里, 都算是很小的塔:




我恐高, 不能向下看。 比较喜欢自己走上来, 然后坐电梯下去。 这里必须走下去, 我往下看了一眼, 腿就发软了, 尽管这塔楼其实并不很高。




 妈妈不恐高, 往下拍着玩:




 
从小窗子里向外望:









这座教堂造了一百多年还没有完工是有原因的, 随便一个细部都那么繁复:








塔腰的小平台上也可以远眺:








眼看外面手抓扶梯往下走, 总算又到地面上。 从塔楼下来以后, 大殿里就有很多人了。 虽然大家都尽量保持安静, 视觉上还是有点乱。 做法事的时候虽然人也很多, 但是站得比较整齐。
 
这是刚才提过的那个 “生命与海洋” 蓝绿面:



另一个面是橙色和红色为主调, 好像说是象征热情与荣耀, 记不清了。 这两个立面的彩窗, 不光色彩不同, 就连形状细部也有不同。 高迪是有用意的。


 




三个立面中, 迄今为止完成度最低的荣耀面内部。 高迪故意采用素色玻璃, 提醒人们莫忘本心:












教堂的穹顶:


















有人在虔诚祈祷。 加泰罗尼亚的管风琴长得跟德国的典型管风琴很不一样:











下面图中两边贝壳形的是唱诗台, 全殿的唱诗台总共可以容纳一千名合唱者。 很想有机会亲临现场去听合唱。 




圣家堂的地下一层是一个博物馆。 里面成列了一些有关大教堂建造的历史和技术资料。 圣家堂大殿里的形象和光影给人的感情以深深的震撼, 而那个博物馆, 则揭示了这座建筑感性表面下的高度理性。 原来高迪在中小学时是以数学天才著称。 他在追求形式的同时, 也有在建筑力学理论层面上的建树。  刚才提到的树形大柱就是一个例子。


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圣家堂的沙袋悬置倒挂模型。 高迪没有今人的先进 CAD 计算工具, 他用线,结成教堂的骨架, 然后用众多小沙袋悬在线上以形成倒挂的 “尖顶”, 就是通过这样来观察并且计算大教堂各处的受力情况。 那个模型有很多人围着拍照, 我等了一会儿想人少一点好拍照, 但观众似乎越围越多, 只好走开。


芭蕉的倒模:




博物馆里也有介绍一些别的教堂里的情况, 有些是对高迪有启发的建筑, 有些也是高迪自己设计的早期作品。




高迪语录: “ 我是一个几何学家, 我关注整体。”  “那些椭圆形的装饰基座令一连串建筑元素浑然一体。”  点击放大下面两张图,你可以理解到, 这些柱节上的坑坑洼洼看似装饰性曲面, 其实有建筑力学上的重要支撑加固作用。  在高迪的建筑里, 感性和理性浑然一体。







圣家堂顶部的光罩也是精心设计过的曲面:












还有一间模型作坊:


















 

受难面入口处的地面:




受难面大门:




 
受难面:




同在 《谈在卢佛尔宫所得的一个感想》 那篇里, 朱光潜说:

在这个现世纪忙碌的生活中,那里还能找出三年不窥园、十年成一赋的人? 哪里还能找出深通哲学的磨镜匠,或者行乞读书的苦学生?现代科学和道德信条都比从前进步了,哪里还能迷信宗教崇尚侠义?我们固然没有从前人的呆气,可是我们也没有从前人的苦心与热情了。 

高迪和他尚未完工的圣家堂给当代的我们一个信心。

人可以没有宗教信仰, 但是不能没有宗教热情。 我这里的图片无法传达出这座不可思议的圣家堂的热情和苦心。 如果有机会,大家可以去这座教堂, 领略人类的智慧和心灵之美, 体验一下深深的感动。

谢谢阅读, 下次再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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